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世界上最大的廢物俱樂部
2021-01-14 09:07 來源: 編輯:搜狐 瀏覽量:0

近些年,三和人才市場成了很多人關注的焦點。在輿論中,那里被勾勒成一個無業(yè)游民集體混吃等死的消極場地。

在三和生活的人被賦予“三和大神”的稱呼。

做裸體模特、到太平間搬運尸體、看守墓地、送快遞……“大神”從事著各種意料之中或者意料之外的工作。

從某一角度來看,他們的生存狀態(tài)是“失敗者”的典型表現(xiàn)。

可如若能拋開所有既定規(guī)則,三和人才市場中的故事遠比想象的豐富。

龍華,深圳。

俯瞰這片土地,人們能清晰地勾勒出龍華在地圖上的形狀——它似一只展翅飛翔的大鳥,按古代風水來講,這象征著“高升”,是人杰地靈的好地方。

然而隱藏在地形的好寓意之下,這片土地上同時也生長著另一個“世界”,一個在世俗看來并不積極向上的世界。

三和人才市場,近些年也被輿論稱為“全國最大的廢物俱樂部”。

很多背井離鄉(xiāng)的務工人員聚集在這里,最終因“干一天玩三天”、“寧做無業(yè)游民,不做工廠奴隸”等特征,被外界定義為“被黑暗吞噬的人”。

不同于任何一種普世價值認可的樂觀生活模式,“三和”猶如一個游離于烏托邦與反烏托邦之間的王國。

生存在這里的人始終活在自己構建的“精神國度”中——那是一片很難被理解,且用任何辭藻和語句來形容,都顯得單薄的“快樂凈土”。

三和人才市場門口

1

依照常人習慣的敘事邏輯,三和的故事應從它的出現(xiàn)講起。所有事件與現(xiàn)象的誕生過程都是復雜的,三和亦是如此。

所以,與其努力去剖析時代給予三和出現(xiàn)的合理性,倒不如透過個體去看看群體的組成。

陳勇,“三和大神”的代表人物之一,“夢想”是他故事的開篇,同時也是所有坎坷的來源。

從湖南老家抵達深圳時,陳勇沒想過自己的“漂流”之旅會如此狼狽。

此前,陳勇是老家為數(shù)不多有資本談論“未來”的人。作為村里極少數(shù)念完高中的人,成功升學的消息傳到耳邊時,他的第一反應不是興奮而是焦慮。

因為家中拮據(jù),他的三個兄弟都接連輟學了,他是全家最后的希望。

然而,每年6000元的學費又如同一座大山壓在了陳勇一家人的身上,這書念還不是不念?這個問題的答案像是一場賭博,賭注是陳勇的未來。

最終,那一年夏天,這個一心渴望改變自己和全家命運的青年拿著銀行貸款,邁入了高等學校的大門。他的璀璨人生從鎮(zhèn)上那所唯一的大專院校開始,可是僅僅幾個月后,“幸運”和“希望”便灰飛煙滅。

為了盡快還上貸款,陳勇開始半工半讀,他想安心讀書,而可惜的是,因為頻繁曠課外出打工,陳勇被學校開除了。

不念書或者輟學在偏遠農(nóng)村不是什么稀奇事兒,可對于陳勇來講,戛然而止的求學夢是一種無法言語的挫敗,痛苦中他選擇遠行,故事從此有了轉折。

那是2018年的夏天,陳勇帶著為數(shù)不多的行李到了深圳,一座只是聽起來便有無限機遇的城市。當時“三和人才市場”在他的眼中是助人平步青云的地方,他想那里應該既有“人才”也有“市場”,完全可以讓自己大展拳腳。

沒太猶豫,陳勇去了,然而僅是幾個小時后他便“感覺到不對勁”——比起資源招工站,這里更像是一個失業(yè)人群休息站。所有人都很窮,但看起來又都“不愁吃穿”。

三和的真實狀況讓陳勇很茫然,對于大城市里的一切,他都措手不及。

唯一慶幸的是,“三和青年”的日常狀態(tài)讓陳勇有了第一份莫名的歸屬感——頹廢、散漫,卻肉眼可見的自由和瀟灑,這里到處都是和自己一樣的人。

“我不是一個人在戰(zhàn)斗”,是他選擇留在三和最初的理由。

在三和謀生存時,“遇賊”的經(jīng)歷讓他印象深刻。某天夜里,有人潛進了破敗的小旅店,見陳勇的背包還算新,便預備將其整個偷走。陳勇聽見聲響,睜開眼便看見小偷手里正攥著自己的身份證。

他驚呼,小偷嚇了一跳,拔腿就跑,懷里還抱著陳勇所有的家當。那一晚,陳勇只剩下了一張被自己拼命保護下來的身份證,他說這是“最后的希望”,因為它至少能證明身份。

然而僅是2年后,這份篤定便出現(xiàn)了意外。因為“實在沒錢了”,陳勇將身份證以不到100元的價格賣給了“黑中介”。

往后的時間里,陳勇本人也無法知曉這張可以說明自己是誰的證件,會以何種方式漂到何樣的地方。

在賣出身份證的瞬間,他成了“沒有身份”的人,“三和大神”就這樣變成了唯一可以定義他的標簽。

“我來三和源于夢想,后來才發(fā)現(xiàn)不可能。”陳勇妥協(xié)了。

實際上,在三和這樣的人并不在少數(shù)。像陳勇這樣可以被準確叫出名字的人是少數(shù),更多的是還來不及被記住,便匆匆成了“大神”的人。

眼鏡,來到三和不久便被人以“個人信息登記”為由騙走了身份證。此后五年,臉上的黑色鏡框成了他身上最鮮明的特征。

和陳勇略有不同,眼鏡來到三和不是為了工作,更多是為了一份清靜。

成為“三和大神”前,眼鏡的生活還算安穩(wěn)。那時候他在湖南老家有著體面的工作,家中還有能干的妻子和可愛的孩子。

因為工作太忙,孩子多由奶奶照看。老人家喜歡打牌,“經(jīng)常玩起來就什么都不顧了”,悲劇便因此發(fā)生了。

“老娘著急打麻將,把小孩忘了,(孩子)就掉到水桶里了。”說起這些時,眼鏡很平靜,他瞇著眼睛看向遠方,然后補充道:“一頭栽下去的,淹死了。”

小孩意外去世后,傷心欲絕的妻子和眼鏡離了婚。他也從此離開了老家“再沒聯(lián)系過家人”。居無定所時,他到了三和,沒多久便弄丟了身份證,那一刻他徹底斷了離開這里的想法。

他說,在這兒挺好的,至少無憂無慮。

看穿一切的人往往不善于偽飾。

人可以誕生在任何一處,也可以試著在任何一處生存,活著與努力與否關系不大。

誰也無法保證,這一輩子能邁過所有命運設下的坎。面對生活,有人選擇“打敗”,有人選擇“被打敗”。

兩者不存在誰比誰高級一說,畢竟在命運面前,所有人都是平等的。

2

問起對三和的印象,所有曾在這里生活過的人都會說:“這有魔力,讓人上癮。”

這是一種極為抽象的形容,具體說來便是:三和是深圳市內(nèi)為數(shù)不多,可以讓低收入人群集體找到“掌控感”的地方。

就像是一個完全獨立的王國,三和有著不同于外界的生態(tài)系統(tǒng)。

物價、環(huán)境、人群,甚至是語言,這個“王國”里的一切都自成一派。身處其中,所有人都是生活的“統(tǒng)治者”。

從某方面理解,三和是一個真正實現(xiàn)“平等”的地方,因為所有的人和物,都已站在了“生存最低線”上。

在三和,“日結”是很多人都習慣與喜歡的工資結算方式。

每日最低工作8小時,一天收入不超過100元,這是絕大多數(shù)電子工廠和建筑工地給出的待遇。一些廠子為了吸引更多的長期勞動力,偶爾也會打出“包吃包住”的條件,可實際上這對“三和大神”并沒有什么吸引力。因為他們不喜歡,也不擅長去從事一份固定的工作,因為“打長工太累了”。

受種種因素影響,被三和介紹到外面的零工,一般會被安排從事單純的體力勞動。這樣的工作既考驗體力,也磨煉耐力。

“高付出低收入”的勞動模式讓人疲憊,時間久了,“大神”便陷入了“好活找不到,累活不愿干”的死循環(huán),宋春江便是其中很典型的例子。

差不多14年前,宋春江從技校畢業(yè)。為了尋求更好的出路,他來到深圳,走入三和,然后被分配到一家電子廠打工。彼時是2007年,宋春江每天工作超過10小時,月工資是2000元。

僅堅持了幾個月,宋春江便感覺到精疲力竭,意料之中,他辭職了。這之后他回到了三和,本想著休息一段時間后再找正經(jīng)的工作,然而卻被網(wǎng)絡游戲“困”在了網(wǎng)吧。

對現(xiàn)實世界感到失望的宋春江,在網(wǎng)絡的世界里,眼睛卻是放光的。

網(wǎng)吧,一個三和大神們提起來便會心一笑的地方。

除了15元一夜的旅店床位和“海信大酒店”(很多“大神”在身無分文時會躺在海信電子廠門前睡一覺,久而久之這里便成了“海信大酒店”),三和的網(wǎng)吧大概是全深圳最便宜的“休閑娛樂場所”——在此,人們上網(wǎng)一小時只需花費1元錢,而“包夜”也不過10元左右。

因為此前并沒有攢下錢,宋春江網(wǎng)貸了3萬元錢。為了省錢,他住進了網(wǎng)吧,卻因此開始了一段“燒錢之旅”。

沉迷于虛擬世界,宋春江享受只要購買更高級的裝備,便可輕而易舉獲得勝利的快感。很快,他迷失在了那條由真金白銀鋪就的英雄之路上,待回過神時,兜里已是空空如也,內(nèi)心也只??仗摗?/p>

“所有的錢都打了水漂”,除了成為“三和大神”,宋春江自認已沒有了出路。

那之后,宋春江開始以日結打零工為生,“也想過找一份正經(jīng)的工作,但被現(xiàn)實搞得沒夢想了”,于是“只想把今天過好”。

每個“三和大神”都算過這樣一筆賬:

一瓶“大藍水”(一種礦泉水)2元,一根紅雙喜散煙5毛,一碗面4元,吃得好一點兩葷兩素8元錢,算上晚上睡在網(wǎng)吧和小旅館的錢,在三和一天的開銷也不過30元——如果睡在“海信大酒店”,那花費將更少。

日結100元,花費30元,這便是“三和大神”極為推崇的“干一天,玩三天”的生活方式,也是宋春江十幾年來一直在堅持的生存技巧。

而這之外,“彩票站”也被他們認為是“來錢的地方”。

很多三和大神對于彩票已到了癡迷的程度。即使身無分文,也要借錢買一張“易發(fā)財刮刮樂”,試圖借此來討一個好彩頭。

對于他們來講,每一次買彩票都是“一次夢幻之旅”。在開獎結果出現(xiàn)前,他們每一個人都可以做一天的“潛在富翁”。

“幾天不吃飯很正常。”

“睡大街不難,躲治安隊難。”

“我的身份證早就丟了,但是無所謂了,這里三分之一的人都沒有(身份證)。”

沒錢,沒家,沒身份。

長期生活在三和的人到最后都實現(xiàn)了“精神已經(jīng)升天”的絕對灑脫。他們無需擔心明天,也極少在意下一秒將會發(fā)生什么。他們不受任何人控制,永遠只做自己的“神”。

因此,在三和這個王國里不存在等級,不同人物和工種也不分高低貴賤,每個人都可以制定所謂的秩序與規(guī)則,人人都可以成為這里的“國王”。

自由之下,三和出現(xiàn)了諸多“灰色領域”。在某些招聘信息中,中介會將“放羊”二字放大、加粗以紅色字體寫在其中。對此,初來乍到之人會一頭霧水,可常住居民卻能一眼看出其中的玄機——所謂“放羊”,就是在賭場門口“放風”的人。

諸如此類的“專屬詞匯”還有“修車”(從事性工作)、“拉掛子”(保鏢)、“臭子點”(好色之徒)、“黑鬼”(黑中介)……

身處三和,人們提及這些特殊詞匯就像講起今天吃了什么一樣平常。在他們的眼中“黑”與“白”只是單純的顏色,他們不覺得賣出一張身份證或者為地下賭場打工有什么不妥。

“只要不是殺人放火、搶劫拐賣、強搶婦女”,他們都覺得“可以看看”。

因為所謂“不好的后果”,大多時候只會給“三和王國”以外的世界帶來不便,而他們卻從未想過離開這里。

被餓暈的“大神”和圍觀的“大神”

“只要今天,不要明天”是“三和大神”“封神”的理由。在他們的世界里,“努力”與“拼命”是不值得推崇的,因為“大家都一樣,拼了也一樣”。

“大神”似乎早已發(fā)現(xiàn),很多常規(guī)意義上“正向”的東西在三和都被禁止了。在此人們不需要以各種積極力量推動什么東西向前,因為僅是留在原地,就已足夠快樂。

“背井離鄉(xiāng)不努力干嘛?做臥底啊?”

“賣出一張身份證,買入一條不歸路。”

“鋤禾日當午,實干才靠譜。”

……

這些立在街邊的標語和外面的世界都很精彩,但“大神”并不想看。

3

在目前有關三和的報道中,輿論絕大多數(shù)選擇將目光聚焦這里的“暗面”。自怨自艾、消極怠工、毫不上進……很多負面詞匯構成了人們對三和最深的印象,但現(xiàn)實卻是,王國之內(nèi)還有另一種可能。

三和的一天,大概會從清晨四點半開始。在其他地方只有小部分人蘇醒時,“大神”們已經(jīng)開始了一天的工作保衛(wèi)戰(zhàn)。

各大電子工廠每天大概需要7000人的勞動力,三和大神唯有早早起床到指定地點等待,才有可能被第一批到達三和的中介看到,進而獲得一份日結的工作。

等待時,陪伴“大神”們的除了流浪的貓狗,便是街邊在晨光來臨前便開張的早餐店。

“左撇子”,陳用發(fā)店鋪的名字。作為三和市場里的第一代打工人,他的故事被廣為人知,同時他也是這里為數(shù)不多與“努力”相關的案例。

來到三和之前,陳用發(fā)在一家牛仔褲工廠工作。作業(yè)時因一場機械事故,他失去了右臂,被迫成了一個“左撇子”。

老家留給殘疾人的機會不多,陳用發(fā)考慮了許久,最終決定拖家?guī)Э诘缴钲诎l(fā)展。沒人知道他為何選擇在三和扎根,他開始創(chuàng)業(yè)了。

許多寫著“早餐”字眼的商鋪燈牌在深夜仍亮著。這樣“黑白顛倒”的場景難免讓人感覺到矛盾和詭異,但在“大神”看來并不奇怪,因為白天和黑夜對于他們來講,其實并沒有本質上的區(qū)別。

每個清晨是陳用發(fā)最忙碌的時候,大批等待進廠的“大神”會一波接一波地涌進“左撇子”。面對不盡相同的點餐需要,他很少記錯,甚至可以僅用左手熟練地完成攪拌、盛裝、打包等多道工序。

在很多人眼中,陳用發(fā)是勵志的典型,可他本人卻不這樣認為。他想,所有人都是這么生活的,只因自己少了右臂,這樣的普通才顯得格外“不同”。

在三和多年,陳用發(fā)認識了一些“大神”。生意沒那么忙時,他也會和這些人聊天。每當在講起那場意外時,他都會云淡風輕地說:

“自己想做的事,終究是有辦法的。不能因為沒有了右手,就一直抱怨。”

這樣的“勵志雞湯”對于三和大神來講并沒有什么實際的意義,所以比起對話,這更像是陳用發(fā)的內(nèi)心獨白。

面對生活,他偶爾相信人定勝天,但在某些事上,他依舊接受無能為力的結局。

講起“定居深圳”,陳用發(fā)顯得格外清醒,因為這對于他來講,根本是一個無法實現(xiàn)的夢想。

按照相關規(guī)定,陳用發(fā)在深圳被歸為“第六類人群”,即“外市戶口,本區(qū)租房”。這樣的分類沒有決定人的等級,但卻實實在在地限制了一些人的一些現(xiàn)實訴求,比如,陳用發(fā)的女兒并不能在深圳上學。

他以“這就是過客”來總結彼時自己的境地,他仍沒有找到落腳地,而這已經(jīng)是他留在這座城市的第18年。

后來,陳用發(fā)將小女兒送回老家念書。在機場候機時,他站在吸煙室里抽了一根煙,身后的顯示器滾動播放著廣告,最終定格在“深圳說,來了就是深圳人。”

可陳用發(fā)說:“留在深圳是一件沒有概念的事。這里是別人的城市,我們只是來掙錢的。”

就像是一塊巨大的磁鐵,三和吸引著“大神”,也同時吸引著像陳用發(fā)一樣的人。

作為生活在三和王國的“努力者”,他們是介于“大神”和“傳統(tǒng)工人”之間的存在。

他們一邊同自由散漫的三和格格不入,一邊又無法融入外界繁華的社會。糾結中,他們自己似乎也迷失在“外鄉(xiāng)人”的軀殼中。

努力可以換來想要的一切嗎?這個問題注定沒有答案。那既然如此,又為何要繼續(xù)努力?

對生活的叩問接連不斷,煩惱就此誕生。而解決這些的最好方式,便是停止叩問。

這或許也是陳用發(fā)近20年來甘愿留在三和的原因之一。

很久之前他有夢,有未來。后來他有家、有工作。但不知為何,飯桌上,筷子碰到碗沿,卻聽見了夢碎的聲音。

4

在部分“三和大神”的夢想清單里,“上岸”——離開三和是必須要完成的事情。

從某種意義上來說,有這樣想法的人并不算真正的“大神”,但卻時常因抱著積極向上的想法,而被奉為“精神領袖”。

“雙豐面”,三和的標志之一,近乎與每一位“大神”都打過照面。

老豐,“雙豐面館”的老板,因10年不漲面價,而被冠以“三和辛德勒”的名號。

一份湯面4元,一個雞蛋1元,一個炸雞腿5元,這是雙豐面館多年如一日的報價,因為便宜,“這里不知道養(yǎng)活了多少人”。

作為最早一批來到三和的人,老豐已到了退休的年紀。最初開“雙豐面館”時,老豐是為了賺錢,后來熬著熬著,他又多了一項勸解“大神”改邪歸正的工作。

和其他崇尚日結浪漫的“逍遙大神”不同,老豐從開始就是個老實人。他相信“每人都是好娃娃,只是現(xiàn)實改變了他們”。于是,他開始日復一日鼓勵“大神”走出三和。

老豐每天樂此不疲,因為他始終認為“這群人就像是瞎子在過河,他們已經(jīng)過了一半了,總要有一個人拉他們一把,把他們給拽回來,哪怕只有1%的幾率。我在這里賣面條,也是想幫幫他們”。

或許也是因為這個原因,相比于“三和大神”自己,老豐更在意外界對于三和人的評價。每當有不好的言論傳入他耳中時,他都會慌忙解釋。他急著為“大神”正名,也試圖為自己的善良找到一個合理的解釋。

多年來,老豐幫助過不少人。有人只是吃下了他給的一碗面,有人卻在他的開導下實實在在地“上岸”了。

那些成功離開三和的人偶爾會到“雙豐”看看老板,有些還會在面館的外賣評論區(qū)下憶往昔。每當看到這些,老豐都會倍感驕傲,這些都在告訴他,留在三和是有意義的。

曾幾何時,他以為自己能一直這樣“拯救”下去,但所有的故事都會結束。

去年,老豐回家了,行李中只有幾件已經(jīng)洗到掉色的衣服。他把雙豐面館留給了女婿打理,并希望他能繼續(xù)幫助他人“上岸”的事業(yè)。

臨走時老豐特意囑咐女婿“不要漲價”,但僅是幾天之后,女婿便將面條的價格從4元漲到了5元,雞蛋也貴了5毛錢。

一頓飯漲價1.5元,老豐不知道這樣的改變會讓面館減少多少“客流量”,也不知道有多少“大神”會因此而對“雙豐面館”望而卻步。

在未來的某一天,老豐會與三和成為“最熟悉的陌生人”。他們兩兩相望,卻默默無言。

那一刻,老豐理解了“再見”的含義。

和老豐一樣,紅姐同樣認為“上岸”極為重要。只是比起擺渡他人,她更渴望擺渡自己。

作為三和的傳奇人物,紅姐因長期從事性服務,而多了不少不能說的秘密。在江湖中,紅姐的經(jīng)歷被描寫得極為坎坷且悲傷:

因為被第一任丈夫家暴,紅姐離婚后便逃離家鄉(xiāng)到了深圳。嫁給第二任丈夫后,一心渴望安穩(wěn)的她本以為有了歸宿,沒成想?yún)s被騙到“沒了貞操,也沒了錢財”。在對生活徹底失去信心后,紅姐來到三和“修車”,一晃便是20年。

那些日子里,紅姐可以用50塊換來男客一句極為真誠的“我愛你”,也可以靠著“修車”賺來的錢,去照相館穿上一件還算體面的婚紗,然后當一次自己朋友圈里的“新娘”。但其實,她仍想有一個家。

很多人說過要娶她,可她知道,那都只是短暫的欲望和“愛情”,激情褪去,她仍是孤身一人。

“我不后悔做大神,這是一個過程,我的最終目的是要上岸。”

這是紅姐的口頭禪,可當被問起具體何時“上岸”時,她卻沉默了。

根據(jù)三和其他“大神”的說法,紅姐在老豐回老家后不久也離開了三和。有人說她又嫁了人,有人說她找到了“正經(jīng)的工作”。

她成功“上岸”了嗎?

她找到一個家了嗎?

她還會回到三和嗎?

就像最初來到三和一樣,紅姐始終是“神秘”的。

今年疫情期間,三和人才市場被大范圍整治。很多三和往事都變成了無法完結的故事,很多三和大神都已散落在天涯。

三和的未來只有時間知道,而“三和大神”的結局也只有命運可以安排:

“困境中,有人更絕望有人更熱愛生命。”

“你要成為那種人?”

“不是我要,是我希望我是第二種人。”

他們也曾這樣說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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